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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生流失、师资出走、学校萎缩:“失血”的乡村教育路在何方?

2018-03-29 萧海川 等 半月谈

乡村教育仍在“失血”: 适龄学生流失、老师无心恋教、学校不断萎缩……


尽管近年来不少农村地区校舍等硬件设施有所改善,但与城区教育资源的投入、教育质量的提升相比,差距仍在持续扩大。


我国全面建成小康社会,薄弱环节和短板在农村。


乡村教育不兴,脱贫攻坚的效果要大打折扣,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将面临阻碍,甚至影响“两个一百年”奋斗目标的实现。


党的十九大报告提出,推动城乡义务教育一体化发展,高度重视农村义务教育……努力让每个孩子都能享有公平而有质量的教育。


朝着这一目标,我们任重道远。

教育强,方能国家强。


近年来,随着各级财政持续投入,乡村教育事业步入发展新阶段。


在广大农村地区,崭新的校舍成为不少地方最美的建筑,乡村教师待遇正稳步提高。


今年两会上,如何更好地发展乡村义务教育,也成为代表委员们热议的话题。


然而消除城乡教育差距并非一朝一夕,半月谈记者最近走访山东、河南、重庆等地发现,乡村义务教育仍面临教师队伍不稳定、年龄与学科结构不合理及适龄学生流失等问题,亟待进一步通过深化改革,筑牢基层基础教育根基。


生源流失:硬件改善难遏制进城读书潮


近年来,很多县市,农村学生进城读书现象已持续多年并愈演愈烈。


尽管一些地方不断改善农村学校的硬件条件,但仍然无法遏制农村学校生源加速减少的趋势。


重庆市荣昌区铜鼓镇高山村村小建于上世纪70年代,当时有4个教学班共计180人左右。


2000年以来,学生逐年减少,目前一二年级加上学前幼儿班,一共只有17个学生。


不少高山村村民搬到山下居住,“那里的教学水平更接近城市,孩子有更多可能考上大学”。


2014年年底,半月谈记者曾走访河南嵩县旧县镇沟门小学、车村镇纸房小学和佛坪小学,当时,有些小学地面还未硬化,教室也没有安装空调。


此次记者再次回访这3所学校,看到学校的地面均进行了硬化,教室都装上了冷暖空调、配备了电子白板,纸房小学还进行了扩建,新教学楼即将竣工。


然而,学校生源的流失现状并未得到明显改善。


沟门小学所在的沟门村去年8名适龄儿童中有5名在沟门小学读书;佛坪小学所在的佛坪村在本村读书的学生占比不到一半。


佛坪小学教师申德智告诉记者:“留在这里读书的一般都是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孩子。”


半月谈记者调查发现,近年来为送孩子进城读书,农村稍有条件的家庭都去城里买房,买不起房子的家庭则边读边看,孩子课业表现好,值得培养,合适的时候就带到县城读书,母亲租房陪读。



师资出走:培养得越好,调走得越快


半月谈记者调研发现,农村地区适龄学童的流向,学校硬件设施并不起决定作用。


城镇学校之所以展现出强大的虹吸效应,关键在于城乡师资条件的差异。


农村教师短缺让学生流失,农村学生流失又令基层师资不稳,类似恶性循环在各地仍不同程度存在。


河南师范大学2016年对商丘柘城县开展一项调研。


调研显示,农村小学教师流失集中在30岁至45岁的优秀教师人群,占比达到51%。近年来分配到各农村学校任教的大中专毕业生紧随其后,占到38.5%。


山东省教育厅基础教育处处长仲红波表示,受制于发展前景、工资待遇、生活条件等因素,农村教师队伍流动性较强。


部分农村教师住在城里、教在乡下,一门心思想办法往城里调动。


河南嵩县教育局副局长张劳吾认为,农村特岗教师、骨干教师的流失需引起重视。


他说,近年来嵩县特岗教师流失率约15%。由于特岗教师面向全国招考,外省籍教师成为主力。


“最开始黑龙江、陕西、山西等省都有人报考,有些孩子把嵩县想成了嵩山。到这里一看,条件太苦,就走了。”


许多农村中小学负责人表示,农村中小学如同一块跳板。


偏远乡镇的教师,往城乡接合部学校跳;城乡接合部的老师,往城镇建成区学校跳。


农村优秀骨干教师,大多流向了镇区、城区学校。嵩县教育局师训股股长付险峰说,偏远地区学校教师不培养不行,但培养好了,他可能就想办法调走。培养得越好,调走得越快。


“这样一级一级往上‘抽血’,老师们又都拼命往上挤,最下面的这层就空了。”一位农村小学校长忧心忡忡地说。

 

图片来源于网络,图侵删


留下的人:一面坚守一面操心谁来接班


年近60的陈申福是重庆市城口县龙田乡仓房小学的一名乡村教师。


1981年,陈申福从城口中学毕业,成为了仓房村的第一个高中生。仓房村是秦巴山区腹地一个典型的贫困村,20世纪80年代,当地人九成以上是文盲,“愚人村”的名字不胫而走。


乡村教师陈申福:将“愚人村”的帽子脱掉!王全超摄


1984年,陈申福成为仓房村的一名乡村教师,一干就是30多年。


在大多数时间里,仓房小学就只有陈申福一名教师,于是他既做“通课老师”,又当“知心保姆”,学生们的所有课程他全上,做饭、打扫卫生、接送学生等后勤工作他都做。


2019年,陈申福将退休,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位好老师来接替他的工作,继续建设仓房村的教育事业。


今年1月,重庆市荣昌区铜鼓镇高山村村小的谭泽光老师,面对着一年级的3个孩子,讲完了他的最后一课。


此前,61岁的他与其他两位老师每人带一个班级,一人担起了语文、数学、美术、体育等课程。


半月谈记者了解到,为了留住村小老师,近年来政府提高村小教师收入待遇。


谭泽光的月收入是5100元,与重庆主城区社会平均工资基本持平。因为高山村小学山高路远,老谭能拿到最高一档补贴,每月400块钱。


接替谭泽光的是欧阳庆川与熊英,他们都是拿到大学文凭的师范学校毕业生。


他们虽然担起了这所村小的教学工作,但还要考虑今后夫妻两地分居与子女教育等问题怎么解决。


“我们是国家的乡村教师,今天依然需要有甘于付出的情怀。中国未来的建设者们,需要乡村教师的启蒙。”


临退休前,谭泽光赠给两位年轻同事一句话,希望他们能继续坚守,把这所成立于上世纪70年代的村小办下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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节选自《半月谈》2018年第6期专题报道《 “止血”乡村义务教育》

半月谈记者:萧海川 李亚楠 周闻韬 | 专题策划、编辑:原碧霞


主编:孙爱东

编辑:焦婵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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